倘若你能不假思索读出这句话:“ㄨ℉袽菓珴④殺馬特,妳會瑷珴嗎?℅`”。那么一定知道这种文字背后的寓意。火星文、非主流、杀马特,曾是无数90后青春里共同经历过的时代符号。
十多年前,曾有很多年轻人。他们留着五颜六色的长发,喜欢化很浓的妆,穿“个性”的衣服。他们抽烟、喝酒、烫头、写火星文,但他们知道,自己是好男孩、好女孩。
他们以杀马特、非主流自居,并逐渐聚拢成为一种专属于年轻人的风向潮流。可又仿佛在突然之间,杀马特沦为中文互联网上的过街老鼠。曾经他们被视为社会的异类,成为被大众嘲讽调侃甚至是侮辱的对象。
杀马特何罪之有?
又为何消亡?
带着这个疑问,有位纪录片导演李一凡带着摄像机,记录下不为人知的「杀马特消亡史」。
一切的起点,都要从一个问题开始:
杀马特到底是谁?
根据网上的定义:杀马特一词源自于英语中的 smart,意味聪明、时尚。尽管这个词本意非常美好,但放在中文语境里,却带有明显的贬义和嘲讽。
在大多数人眼中,杀马特的形象通常是这样的:五颜六色的怪异发型,夸张的浓妆和眼线,前卫个性的穿着打扮。最为标志性的要数被夸张到极点的烫发造型,这是融入杀马特文化的通行证。
在游戏中可以建立各类“家族”与“公会”。不同地域的“非主流”,也在此时发生了分野。
简单来说:杀马特是非主流的升级版。
当时有个名叫罗福兴的少年,创建了杀马特公会。取这个家族名的时候,他本来想用“时尚”的英文,结果在浏览器里查出“smart”。罗福兴不会念,干脆用汉语拼音的方法,缩写成SMT,觉得不够“有气势”,又顺着这三个字母,好不容易找出“杀马特”这三个字。然后将自己的公会挂到那些大家族下面,比如:葬爱杀马特家族、残血杀马特家族。之后他又创立了杀马特家族的QQ群,招募了最早的一批杀马特爱好者。
从那以后,杀马特”有点被全社会打击,被认为低俗、庸俗和恶俗。不论是网络还是现实生活中,他们都遭遇了不少恶意,甚至有人会打他们。
在当时的贴吧或是论坛上,很容易见到杀马特被暴打的热帖。对于杀马特的敌视嘲讽侮辱,是当时互联网舆论的主流论调。
但,我们想想。
杀马特们又到底做错了什么?
似乎,没有人关心这个答案。
杀马特就此沦为互联网文化鄙视链的最底端。对于大多数人来说,了解到杀马特,都是始于这股“反杀”浪潮中。
但很少有人真正了解——
那些杀马特青年们,为何要玩杀马特?
实际上,这些曾经或依然杀马特的青年,大多数都有过一个共同的身份:
厂弟、厂妹。
他们大多出身农村,是留守儿童出身,因为家境等原因,十二三岁就辍学出来打工。一天干十几个小时,每个月只能休息一两天。
别的孩子还在读书的年纪,他们却为了要挣钱讨生活,在流水线当一个机器人,日复一日。
在东莞的石排镇。
有各式各样的小厂房盘踞其中,也有很多罗福兴一样的年轻打工人。
因而,这里一度成为杀马特聚集最多的地方。
几乎所有杀马特对于工厂的记忆,都不美好——
这是他们拼命想要逃离却又无法摆脱的地方。
做百洁布的岗位上,工人的手每天都会被磨破,指甲都磨不见了。
他至今还记得自己第一次顶着杀马特造型出门的时候,隐约听见很多人在笑。
但他不在意这种笑是否善意——
只要是关注就行,哪怕这种关注是一种“鄙视”。
这是他找寻存在感的唯一方式。
白飞飞出来打工的时候,身边没有朋友,工厂的生活让她一度感到很抑郁。
可自己的母亲不仅没能给她安慰,反而只是在身后督促她拼命挣钱:
每次我妈都说:你为什么要休息啊,你看我从来都不需要休息,我每天都可以干活挣钱。我听到这些,觉得烦死了。
她说自己一度想过要自杀,甚至专门去网上查了安乐死的药物。
直到有一天,她意外接触到了杀马特的成员:
她们(杀马特)这种就是自由的,就是个性的!
她们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,而不需要看父母的眼色!
因为,杀马特的造型看起来十分“嚣张”。
这带来了不少麻烦,以至于落单的杀马特很容易挨揍。
导演李一凡第一次线下约见一位杀马特成员,但对方怎样都不肯出现。
因为这位杀马特认定,他们是一群「同城代打」的人。
但即便如此小心翼翼,杀马特也难以被社会所包容。
自从2013年全网掀起反杀浪潮之后,杀马特的处境变得异常艰难。
不仅长发、染发进不了厂,甚至于顶着那样的头发可能租房都租不到。
所以杀马特们被迫面对一个问题——
要生存,还是要发型?
有人为了保留仅有的自由,选择去一些管理不那么严格的小厂。
但是小厂的经济效益不稳定,收入也很不稳定,很多杀马特有过被迫流落街头的经历。
曾经的杀马特成员安晓惠回忆说:自己流落街头时,靠着问一个小孩讨来了十个馒头,两人分了,熬了五天。
他们处在一个完全无法发声的舆论劣势,很多人也开始认为是自己错了。
于是选择剪掉头发,从非主流走向了主流,做回大众眼中的“正常人”。
那些曾经有名的杀马特,现在大多都换回了普通模样,继续过着平凡的小日子。
就连教父罗福兴也梳起了个干净简洁的油头,再也不见昔日杀马特的痕迹。
在很多采访中,他最常用到的一句话是:
洗心革面,重新做人。
尽管他没做错过什么,他们想留在城市里,但这个城市却容不下他们。
前几年,随着直播行业的兴起,杀马特又一次出现在网络上。
导演李一凡解读说:
我拍的不是杀马特史,我拍的是90后农民工历史的一部分。
纪录片看似是在讲杀马特的青春,其实更是一部底层残酷物语。
杀马特文化崛起的背后,是无数小镇青年的迷茫与痛苦。
而杀马特走向消亡的背后,则是一群人在时代变迁中的不知所措。
李一凡导演在《一席》的演讲上,最后这么说道:
每个人都是活在社会里面的,每个人的处境都是社会的处境,每个人的历史都是社会史。
关注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关注社会,只有在你对社会的观看没有盲点的时候,你才会发现自己不是活在《西部世界》那种岁月静好之中。
我们世界的经济,科技都一直在向前发展,但我们生活的环境,好像并没有因此变得更加宽容……
我们的社会真的非常不宽容,杀马特不过是希望身体改造来保护自己的一点装饰,就那么一点点异质的东西,几乎成了全社会认为的异端。
大部分杀马特以为自己犯了多大的错,最后只好剃掉头发,老老实实打工,重新回归生命的贫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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