房山区佛子庄乡长操村是保留村吗

北京有条大石河,流经房山区,进入涿州市后改称琉璃河。大石河北岸有个五代十国时期的练兵场,当时的幽州节度使刘仁恭屯兵大安山,经常在这里操练兵马,此地形成的一个村庄,就起名“常操村”,意思是经常操练。后来有人换了一个同音字,并渐渐约定俗成,于是有了现在的名字“长操村”。而那个宽阔的练兵场,一半演变成了村落,一半成了村边的庄稼地。现在的长操村隶属于房山区佛子庄乡,群山环抱,108国道穿村而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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村中的老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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通往村南练兵场的胡同

村舍新旧杂陈

我们沿着一条狭长的胡同由村北往村南走,去寻找一片开阔的庄稼地,即当年刘仁恭练兵场的南半部。沿途的村舍新旧杂陈,青石板屋顶的老屋大都废弃,屋前尽是干枯的荒草和缺胳膊少腿的旧家具。在一座门窗残缺不全的老屋前,一只脏兮兮的野猫从屋里蹿出来,机警地与我们对峙一阵后,转身蹿上旁边的墙头,又从墙头蹿上屋顶。此时,屋顶的另一边刚好有一只鸽子在散步。鸽子看到野猫后,停下脚步,脑袋一点一点地伸缩着,仿佛在测算危险系数。而那只野猫凭借几株枯草的掩护,小心翼翼地匍匐于青石板,像是塞伦盖蒂草原上紧紧盯住猎物的狮子。当野猫试图靠近鸽子时,鸽子倏地飞走了。

新房的房顶,铁板取代了青石板,加上刷了涂料的墙壁,看上去有如简易工棚。在我的潜意识里,露着砖石的墙壁,石板或茅草的屋顶,意味着安居。也许贫寒,但落地生根。而这种简易工棚,似乎随时准备拔寨走人。大石河一带并非地震高发区,所以这种工棚似的建筑物不是用来抗震的。那么,为何将自家宅院搭建成临时宿舍模样呢?也许铁屋顶结实,也许铁屋顶搭建速度快,但美感消失了。

在另一条小街上,我看到一座更有趣的院落。这座院落的院墙以大大小小的石块垒成,大约一米多高,已经破旧,而镶嵌在院墙中的门楼却有两米多高,鲜艳夺目,尤其是那两扇暗红色的金属大门,散发出一种豪华的光泽和富贵气息。因为院门与院墙的反差太大,我不由得想到一个成语——鹤立鸡群。那情形,仿佛守卫院落的任务责无旁贷地落在了高高的门楼上,而低矮的院墙形同虚设,不需要任何武功即可轻而易举地翻越。

站在院墙边,院内的一切尽收眼底。几间坐北朝南的平房,墙面上贴着已经发暗的白瓷砖,挂在门上的棉门帘和门帘两侧的春联均已褪色。屋前有一片黄土裸露的平地,像是种过庄稼或蔬菜,已经收割过了,但收割得不够彻底,依然有秸秆残留,间或有些正在腐烂的枯叶。房屋与平地之间是一截儿高不过膝的砖墙,上面搭着墩布,摆着几穗干玉米和几个烂柿子,墙里墙外可见铝盆、锅盖、咸菜缸、塑料桶、旧衣物、板凳腿、生锈的铁棍、油漆斑驳的木板等杂物。

院门的门楣上有五个大字——家和万事兴。“家和”与否我不知道,因为已经人去屋空。至于“万事兴”,我觉得对这座院子的主人来说,或许是一张空头支票。也许这是一座废弃的院落,早已无人居住,所以显得芜杂。那么,为何偏有一个气派的门楼呢?因为门面要紧。如果真是这样,院落的主人便是一个要面子的人,即使将院子舍弃,院门也要体面地关上。

我们在村子里游走时,类似的情形又看到几处。便想,也许坚固的门楼只是一种象征,因为这里留有军事属性的烙印。一千多年前,在北边不远处的大安山,刘仁恭修筑的城堡很坚固,而他在这里操练兵马,兵强马壮又是另一种坚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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房良联合县政府遗址

乱世魔王刘仁恭

作为幽州节度使的刘仁恭,是当时北京地区的最高军政长官。节度使在唐朝初设时,本来是一种武官职位,负责掌管地方军事,防范和抵御外敌入侵,并不涉及地方政务。朝廷委任节度使时,赐以旌节,那是当时的一种全权印信,凭此印信可以全权调度兵马,故称节度使。但到了五代十国乱世,节度使越俎代庖,集军政大权于一身,变成了地方军阀,或者说,简直成了土皇帝。在如此盛大的权势之下,如果私德存在瑕疵,必然沦落为骄奢淫逸之徒,譬如刘仁恭。

荒淫无度的刘仁恭在大安山大兴土木,宫殿富丽堂皇,后宫美女如云。与此同时,他寻仙问药,以求长生不老。据《新五代史》记载:刘仁恭“骄于富贵。筑宫大安山,穷极奢侈,选燕美女充其中。又与道士炼丹药,冀可不死。令燕人用墐土为钱,悉敛铜钱,銮山而藏之,已而杀其工以灭口,后人皆莫知其处。”因为钱财耗费巨大,刘仁恭强令百姓交出铜钱,将其藏于山中。

刘仁恭放浪形骸,但有一件事从不含糊,那就是操练兵马。当时正值五代十国乱世,从公元907年到960年,在短短53年的时间里,先后有后梁、后唐、后晋、后汉、后周五个朝代更迭,每一个短命的王朝均在血泊中来去匆匆,加上地方政权的割据,大大小小的战事几乎每天都会发生。有兵就是草头王,刘仁恭深谙此道,所以长操村这个群山环绕的开阔地带经常有他的兵马大规模操练。

对刘仁恭其人,有人说豪爽,有人说奸诈。除此之外,他还善于忽悠。他在幽燕(今河北、北京一带)征兵时,很快征集了20万人,而且是自备军粮。那些士兵年龄最小的15岁,最大的70岁。人人都说刘仁恭“精”,这个字眼有褒有贬,说明刘仁恭头脑灵活,懂得笼络人心。刘仁恭是怎样为那些士兵画饼的,画了多大的一张饼,我不知道,但我知道他的目的达到了。

刘仁恭不仅善于忽悠,还善于见风使舵。河东节度使李克用在太原称霸时,他依附李克用。李克用赏赐他土地与豪宅,并让他担任镇守寿阳的将军,待其甚厚,为他日后的崛起奠定了基础。但刘仁恭不久便与李克用反目成仇,转而投奔李克用的死敌、汴州节度使朱温。如此反复无常,私德着实不堪。

然而,刘仁恭不乏军事才能,最突出的战绩是以挖地道的方式攻城略地。公元885年,刘仁恭随军攻打易州。作为河北门户的易州城墙坚固,并有重兵把守。在久攻不下、军心涣散、主帅一筹莫展的情况下,刘仁恭心生妙计,他率领一支队伍,将地道挖到了易州城内,从而里应外合,一举破城。由于擅长地道战,刘仁恭得了个“刘窟头”的绰号。有关这个绰号的记载,可见《新五代史·杂传一·刘守光》:“刘守光,深州乐寿人也。其父仁恭,能穴地为道以攻城,军中号‘刘窟头’。”

与刘仁恭相比,劣迹斑斑的刘守光有过之而无不及。他与庶母通奸,囚禁父亲,杀害兄长及侄子,恶行远超其父。而且,一旦得势,便迅速膨胀,以为占据两千里燕地即可称帝。对他欲称帝之举,属臣孙鹤极力谏阻,却被残忍地杀害。乾化元年(公元911年)八月,刘守光自称大燕皇帝,改元应天。不料,第二年李存勖就派兵打了过来,刘守光与其父刘仁恭最终被擒。李存勖以刘仁恭之血祭奠先王李克用,然后将刘仁恭斩首,不可一世的刘守光也随即被斩。

民谚曰,上梁不正下梁歪。就自律和教子而言,刘仁恭无疑是彻底的失败者。但在军事上,他还是有才能的。地道战以外,将大石河畔的那片宽阔地带开辟为练兵场就很有军事眼光。那里背靠巍峨的群山,山下是清澈的河水,场地开阔而平坦,的确是一个操练兵马的好地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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房良联合县政府遗址纪念馆

练兵场成了庄稼地

刘仁恭当年的练兵场在村南山环水绕的一片空地,也就是那条狭长胡同的尽头。那片空地最初为椭圆形,面积比现在大得多。后来,有人在北面造屋定居,并不断有人效法,渐渐形成一片村舍。现在,一条新修的柏油路将村舍与空地隔开,那片空地便成了半圆形。即便如此,面积依然有上百亩。“不能太小,要不然没法儿跑马。”一位村民对我说。是的,刘仁恭操练的不仅有步兵,还有骑兵,兵强马壮是他称霸一方的底气。

而今,这里是一片寂静的庄稼地,种植玉米和红薯。收割后的玉米地依然残存着大片高约一尺的秸秆,被割断或砍断处留下锋利向上的刀口,仿佛根根直立的枪刺。宽阔的庄稼地三面环山,北面是村舍和街道。山下是河,哗哗的流水声老远即可听到。“这山叫什么名字呀?”我问一位正在田间施肥的老人。他一只手扶着铁锨把儿,另一只手指着不同的方向,郑重其事地说:“东边的叫东山,南边的叫南山,西边的叫西山。”我又问:“那山下的河呢?”他说:“东边的叫东河,南边的叫南河,西边的叫西河。”好随意,地图上或许不会有这样的名称。但老人说,我们祖祖辈辈都这么叫,没叫过别的名字。至于河水的来源与去向,他说,水是从山上流下来的,最后流进大石河。我在村里游走时,又与别的村民说到练兵场旁边的山与河,他们的说法与这位老人如出一辙。

除了练兵场,长操村还有一个看点。抗战时期,宋时轮、邓华支队曾在这里建立京西南第一个县级抗日民主政权——房良联合县抗日民主政府。但房良联合县政府遗址纪念馆落了锁,房良联合县政府遗址的二进院落成了一户人家居住的庭院。从那家庭院走出来,我想,当年的抗日武装或许也在村南的那片空地操练过兵马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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